访学时间：2019月12月-2020年3月
访学项目：英国赫瑞瓦特大学研究生访学
学生姓名：国际经贸学院2018级硕士研究生米明金程
从2019年12月到2020年6月，世界格局与我辈皆呈翻天覆地之变局。“一带一路”战略取得建设性成果，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顺利完成等事件，标志着我国对外贸易与区域经济合作蓬勃发展。与此相对，国际政经格局却面临动荡。美国高举“本国优先”旗帜接连“退群”，退出跨太平洋战略合作伙伴协定（TPP），并宣布中止与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合作；英国敲响午夜十二点的大本钟录音，进入“脱欧”一年过渡期；印度坚持自身利益受侵蚀，宣布退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逆全球化潮流涌动，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时局之下，我辈二十二人，感财大之恩泽，奉恩师之敕命，承学习之热忱，怀赤诚之决心，赴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苏格兰爱丁堡之赫瑞瓦特大学访学。此间所闻一讯一事，所学一字一句，所询一疑一惑，均感触颇深。此开眼望世界之收获，皆为理解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扼要之务。
图 1 在赫瑞瓦特大学里的合照
图 2 雪中的赫瑞瓦特大学
一、初见
访学生涯尚未开始，欢迎仪式和破冰聚会已经陆续展开。初次踏上欧罗巴大陆的我已经开始融入赫瑞瓦特，融入苏格兰，融入英吉利海峡西北浓郁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与克莱德河与泰河谷地之间优雅的学术氛围之中了。
欢迎午宴在赫瑞瓦特大学的教室举行，两排灰色靠窗的沙发配着及膝的小桌子，几个五颜六色的椅子散落在高桌旁边。难得一见的阳光透过宽阔明净的落地窗照在地上和墙上，把灰色苏格兰羊毛地毯和墙纸铺上一层金粉。食物早已准备好了：金枪鱼或熏鸡肉的汉堡，小热狗，以及番茄生菜或番茄敦豆子的小面包卷，每样有十二三个，小吃有苏格兰特色的薯片、爆米花以及西瓜、橙子、凤梨等水果一应俱全。
图 3 在赫瑞瓦特大学欢迎仪式上的合照
图 4 热狗、面包卷、可乐与菠萝啤酒
老师列作其次，简单寒暄，我与一位女老师聊天，表明自己今天倒好了时差，相谈甚欢。老师告诉我，王子街附近的卡尔顿山自是一番风景，七根石质圆柱耸立于前，磅礴大气，单是一看便摄人心魄。这是爱丁堡的至高点，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却只有英雄山两层石梯左右的高度，居高处而不桀骜，处繁华而不喧嚣；泥松草丰，橡木巍峨，石庙耸立，山风呼啸。登上石台前，卡尔顿山是平易近人的郡主，体察民情，事必躬亲；登上石台后，它是正襟危坐的皇族，凛然冷静，不可侵犯。踏上石台去亲近这位君主，必将承受山风之刺骨，之冲刷，之艰阻，硬着头皮顶过去，抬起目光，在呼啸中眯眼看去，你知道你做到了，心里默念：“I am here and this is Edinburgh.”
赫瑞瓦特大学纪念品店的店员是一位老者，胡訾皆白，穿蓝绿黑条格的苏格兰裤，头戴红黑白条纹的帽子。我进店时他正与一位朋友聊天，直至我逛完整个商店，两人才惜别，我得以有机会去练习口语。我对一个胸章产生了兴趣，上面画着狼头，老爷子告诉我，这是古老皇族的标志，每个皇族都有自己的标志，狼头则意味着这一族人团结，精悍且拥有高效率的协作。见我兴味盎然，便给我讲述苏格兰2100年悠久的历史。古老的皇族都有其自己的座右铭或格言，我宁愿将其翻译成家训或家风，例如Thompson姓氏皇族的“Truth will prevail”（真相终将获胜）或者Kerr皇族的“lie in earnest”（永怀赤诚）都是充满正气的浩然之风。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现今，皇族的姓氏已经在代代流传中衍生出新的变种，但仍一脉相承，其读音也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羊绒或羊毛围巾上，皇族的名字赫然于此，每个皇族都产出自己的围巾，斯图尔特皇族汤玛森的故事与家风吸引我颇深。老爷子与我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在广州待过四年，说今年八月就要去广州一趟，看望那里的朋友。老爷子在拿放货物之时，腿脚不便已经颇为明显，衣服被碰到地上，我赶忙帮他拿起来，老人满嘴thank u，举手之劳，英国绅士却投以十足的感激。我望着这位风蚀残年然而仍在坚持，在骄傲，在将历史娓娓道来，在将文化徐徐传递的老人，便看到了两个世纪以来苏格兰的风骨，我说：“weLcome to China.”
图 5 夕阳余晖下的爱丁堡卡尔顿山
图 6 大学中詹姆斯.瓦特的雕像
二、赫瑞瓦特的惊喜礼物：彭博社培训
彭博社金融培训无疑是本次访学最珍贵的经历。培训在赫瑞瓦特大学Mary Building的彭博金融实验室举行。实验室窗明几净，宽广通阔，靛蓝色羊毛地毯，砖墙粉刷成白色，使人心旷神怡。王阳明理学讲究“格物致知”，但凡一件事物要真正弄明白，弄通透，需要塌下身子去“格”它。格的过程漫长、寂寥甚至艰难，对格物者的要求便相应高了起来，平和的心态，专注的认知，稳健的思维长度和优越的悟性都将成为能否达到“致知”状态的门槛和标准。彭博实验室这样优雅的环境和专业的配色，使人变得专注、安静，正是一个适合格物致知的好地方。实验室的彭博终端由主机、彭博键盘、鼠标和两大块连在一起的显示屏组成，其可以同时处理两个全屏的窗口任务，效率极高。这大概是彭博社“实用主义”的集合展现，高效率带来的运营模式和福利分配使得企业遇强则强，在大数据时代信息的处理上独占鳌头，将财经金融类消息把握于股掌之间，只有在这样虚怀若谷的基础上，才能进一步深入透析每一个涨跌点的经济动态，深刻理解每一个公司财报后的企业消息，把握住国民经济发展的动脉，抑或是足以犀利和证据确凿地站在特朗普面前，使得胆小者直接封杀彭博社的采访权力。实际上，特朗普对彭博社的禁令恰恰是一种承认霸权的反霸权措施，是一种气急败坏的快速认输，是一种跪地求饶的自负表象，是一种直接否定下的终极肯定，他肯定了彭博社的信息庞大，肯定了其敢言它人之不敢言。
两位培训讲师来自印度，大眼睛和厚嘴唇彰显着尼格罗人和迪娜拉人的种族特色。Jana是就读于赫瑞瓦特大学的博士，身材略胖，戴着头巾。Mina不带头巾，更瘦和年轻一些，大概是助教。Jana面对着一群英语听力一般的中国学生，态度平和，悉心引导着我们完成彭博终端的注册和登录，我们眼中的迷茫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的不适和不耐烦，这与苏格兰当地小酒吧里操着浓重苏格兰口音的醉酒大叔有着天壤之别，这大概便是知识的寒来暑往和PHD的日月积淀。注册完成后，我们带上耳机开始彭博社终端与金融知识的培训。终端操作便利，简洁实用，从大不列颠伦敦证交所到美利坚华尔街上的纳斯达克，从俄罗斯基辅的同业拆借市场到中国的外汇买卖，全球的财经数据、新闻、动态汇聚于此，利率、汇率、收益率曲线汇聚于此，美联储、IMF、世界银行汇聚于此，贸易流向、失业率、国民经济汇聚于此，这是千百年来经济学家的历史任务和使命积淀，从亚当斯密到大卫李嘉图，从赫克歇尔到梅里兹，从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到弗里德曼和格林斯潘，集大成者，莫过于兹。指尖游走在彭博键盘的表面，自己却仿若魂游物外，俨然已经是华尔街头的一匹苍狼。数字每秒都在跳动，每一秒都铸就着百万英镑，每一秒也吞噬着斯特里克兰的六便士，金钱永不眠的概念，在红绿阿拉伯数字的跳动之间得以真正的诠释。
培训三日之久，我对货币银行学、投资学、公司金融和国际金融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架实理论结构的基础上，在彭博终端进行的实操，使得这些理论骨架开始变得有血有肉。我尝试问Jana，我是否可以在终端上拷走一些数据，Jana婉言拒绝，说这需要更高的权限，并且很难实现，又想到之后很少再有机会使用彭博终端，我颇有些沮丧，还好被明亮的室内环境冲散了不少。毕竟，赫瑞瓦特给了我们如此惊喜的礼物，这样宝贵的学习机会能有几何，知足常乐！
图 7 彭博社培训教室
图 8 彭博社培训用计算机
三、唐宁街狂欢背后：赫瑞瓦特老师谈脱欧
Judith是英语写作老师，教授行文架构同时，也谈论政治，并且感情充沛、言辞激烈。她没有微信，不发朋友圈，只是在课堂上谈论起脱欧，便水到渠成地讲起自己的脱欧观念。起因说来尴尬，我们小组准备要演讲的题目是与脱欧有关的，在topic介绍中，特意写上了我们有脱欧时分的视频。Judith有些困惑，毕竟脱欧方方面面，便问起这视频的内容，当得知是1月31日唐宁街庆祝脱欧的欢庆仪式的视频时，她连连摆手，说到：”NONONO,I do not want to see it.”看着我们疑惑的神情，她心平气和地补充：“我不认为脱欧是一件好事情，我不想看到他们快乐的样子。”说到这里，想必她是坚定的留欧派，我问道：“So，you are against Brexit?” Judith探下身子，睁大了眼睛，十分严肃地说：“I am very very against it.”这种连用两个“very”的中国小学生常用的英语副词，此时在一位教授英语写作的老师嘴里说出，她压抑的情感似乎已经剥夺了其组织单词的能力。Judith打开了话匣，补充道：“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投票了。他们不懂英欧关系，也从来没考虑过个中利益。”
Judith坐下来，平复了心情开始讲自己对脱欧的看法。脱欧公投以2%的微弱优势胜出，独立党这一英国脱欧派主力政党大肆宣传脱欧的主要论点则无非是移民带来的工作和社会安全问题。而欧洲移民冲击的工作岗位主要是那些低技术水平，低知识要求的底层岗位。这些移民大多文化水平不高，英语水平有限，但好在愿意吃苦，卖一身子力气，讨碗饭吃，因此他们对工资的要求也不高。企业发现他们以更低的工资就能雇佣到水平相当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这些岗位的平均工资被拉低了，而原本处于这些岗位上的英国人自恃其英国人身份，不愿意接受更低的工资，而其又多为庸碌之辈，也寻不得其他岗位。自己不用卖很多力气就能填饱肚子的饭碗被东欧难民和中欧移民抢了，能不憋着一肚子火吗。但本土身份使他们不屑与之争抢，不够魁梧强壮的身材也无法与之对抗。气急败坏之下，脱欧公投来了。能够把工作岗位拿回来，且以传统中的体面，优雅的方式，莫过于在公投里献上自己脱欧的一票。实际上，这一群体不在少数，从支持脱欧者统计的论点中可以看出：49%的英国人把主权列为脱欧的首要因素，而33%的英国人把移民列为首要因素。他们没有经济学与全球化的知识背景，自处于光荣孤立的岛屿上，自我崛起，自我强大，企与欧盟平起平坐；自然也没有对欧盟与英国关系的理性认知，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是欧盟，英国通往亚洲大陆的门户是欧盟，甚至在统计中英贸易的报告中，英国也只出现在欧盟的第三位。
听完Judith一席话，我想，目前的英国社会体系中，低知识背景的选民数量远远大于能做出理性判断的选民。不少研究将其归为精英教育下两级分化的后果，能者劳其所能，得其所应得，精英教育本没有错误，反观那种“人人必须享有同样资源”的极端平等主义，才是令人所不耻的，其背后无不拉着不劳而获的影子。既然不是精英教育本身的问题，那这种脱欧票型的出现，就自然指向了另一个老生常谈的，需要在实现民主之前打实的地基：民智水平。
像Judith这样真正认真思考过脱欧的人，她们的建议，却被“面子”驳回：“脱欧就是脱欧，没有第二次公投”；她们的声音，却被每日邮报和太阳报上大肆鼓吹的欧盟弊端盖过；她们的选票，却以2%的劣势被抛入英吉利海峡中难见沉浮。我不禁心疼起来。“我们要先走出去，然后再以独立的身份回到欧盟。”“我们会回来的。”一位苏格兰议员这样说。伴随着这句话，Burns的苏格兰传统民歌《友谊地久天长》被唱诵起来。
Judith老师对于脱欧的观点深刻地启发了大家，同时也为我们这些访学生提供了最真实，最新鲜和最前线的脱欧时代的苏格兰声音。我们从报纸、微博等媒体终端上的“脱欧”来，走进英吉利海峡的这一边听得到大本钟钟声的“脱欧”去；我们从贸易统计网站上的中英贸易、中欧贸易的数据中来，走进唐宁街10号的狂欢和多佛海岸来往货船编织成的航线中去。我们从理论，走进了实际，走进了看得到摸得着的脱欧，走进了苏格兰对于脱欧欲说还休的那些诉求。这大概就是访学的魅力，将你想要了解的地球另一边的事情，带到了眼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此言不虚。
图 9 伦敦标志之一：塔桥
图 10 伦敦西敏宫 权力的运行之处
图 11 小组成员与Judith老师的合照
图 12 王子街街头反对脱欧者挥动着合二为一的苏格兰旗帜与欧盟旗帜
四、品味地道圣诞文化：爱丁堡的节日风骨
来爱丁堡不久，就要迎来西方的新年——圣诞节。赫瑞瓦特大学也给了我们国际访学生一个假期，让我们去感受节日、品味圣诞、体验人文。对文化的学习和感悟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对知识的索求，实际上应更具热忱，而这也构成了我们访学经历中回荡着jingle bell，闪耀着圣诞星和弥漫着欢快气息的浓墨重彩的一节。
不得不说的是圣诞节当日下午H&M服装店即将关门的情景。收银的员工火急火燎，结账的速度明显提升，甚至大衣上的衣架都没有拆下，直接卷起来塞给顾客。“Merry Christmas”挂嘴边，心却早已飞到家中漂亮的圣诞树，温暖的壁炉，冒着热气的烤鸡和亲爱的家人身上了。我不禁欣喜，那是一种对节日的重视，一种决定关门的利落，一种加班的荒谬，一种对每个人都要过圣诞权利的坚持，折射出商家们对节日的重视和为付之行动的果断。放眼望去，王子街上的玻璃橱窗内一片红色，这些宣传板上写着：“我们知道你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这个红色，因为它代表着打折！”这也促成了圣诞前夕王子街上的摩肩接踵。东欧的，中欧的大汉和北欧的金发美女，大眼睛的印度人，黄皮肤的亚洲人以及黑人，都在这拥挤的人流中摸索着各个店铺的折扣。王子街侧面的圣诞集市，汇集了欧洲各国的小商贩，搭起棚屋，售卖各国特色食物与礼品。
你看，商家的节日态度决定其打折力度，其打折力度进一步决定着游客的人数、购买意愿和满足感。游客多了，节日气氛更浓厚了，反过来再吸引更多的游客。看起来一个商家打折的小小决定，却引燃了整条节日需求链条，引燃了整个爱丁堡的旅游业，将爱丁堡融铸成欧洲的圣诞节日中心。
图 13 爱丁堡圣诞集市 欧洲各国商贩在此处售卖圣诞特色商品
图 14 爱丁堡跨年庆典之一：火把节
图 15 圣诞氛围下，访学队员仍心系祖国，为武汉加油
五、访学尾声：卡尔顿山的回忆
这三个月给了我们在此生中极为宝贵的记忆。来时最初的诉求，或学英语，或发期刊，或感受文化，不知不觉间，早已一一实现。除此之外，山东财经大学和赫瑞瓦特大学还给了我们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流连忘返的理由：我们已经可以分辨苏格兰口音和英格兰口音，并能有意无意地模仿可爱的苏格兰式“sorry”；能与赫瑞瓦特大学的教授，以及街边酒馆里的北爱尔兰老人广泛地交流，倾听他们不同文化程度、不同地域之间的思想碰撞和价值观差异；我们学习着英文写作的行文架构，系统思考问题的方法以及商务网络理论，体会着西方高校的教育模式；我们的厨艺从西红柿炒蛋升级到红焖羊排，剪发技艺也完成了从无到有的飞跃。
临别之时，再次登上爱丁堡的卡尔顿山，望着这三个月以来带给我们知识、见识、技能与欢乐的城市，望着这座孕育了瓦特、司科特和哈利波特的城市，望着这座《明明就》很美的城市，感激之余，数次哽咽。镜头前保留的，终究是不舍与欢快。值此英国疫情泛滥，脱欧动荡过渡之际，衷心祝福赫瑞瓦特的老师们，无论是Judith或任何一个教员；祝福在苏格兰认识的朋友们，无论是staycity认真悉心的前台，还是一起打乒乓球的爱丁堡中年大叔；祝福在旅途中结识的同胞，无论是爱丁堡大学的同辈，还是远在Lizz，Liverpool或是Glasgow的同学……也许此间匆匆过客，众人再未有相聚之机遇，且祝此辞：花长好，月长圆，人长寿。
最后，再次感谢山东财经大学给了我们如此值得铭记的日子，感谢学校研究生院和国际交流处给研究生学子创造了如此令人欣羡的访学机会。从最初的寻找访学公寓，到关注听课质量而安排双语志愿者、再到解决学费支付等生活上遇到的问题，带队教师郝向华老师、赫瑞瓦特高树梅教授为我们搭建了安全、顺利的访学环境，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照看和关注，使我们圆满完成了赫瑞瓦特大学三个月的访学历程。希望财大的国际交流项目越办越好，我辈也将不忘初心，努力奋斗，为校争光！
